日报记者：于耀峰、沉斌实习记者：朱成祥编辑：梁晓、陆久安
已是暮春，但外贸商却在等待尚未到来的春天。
在温州，一家外贸鞋业公司的老板卖掉了杭州的房子补充现金流，而在绍兴，一家纺织公司的国际贸易部经理在反复确认订单后告诉一位英国客户：查尔斯王子的COVID-19 检测呈阳性后，订单消失了；上海一家不锈钢公司的贸易代表表示，同事们之间又诞生了一个新笑话。发货后，问题是客户公司是否还存在。
2023年，中国全年出口额17.23万亿元人民币，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然而，2023年，新冠病毒感染将在全球蔓延，多国将采取关闭边境等防疫措施，我国外贸出口订单将大幅减少，外贸企业将面临危机。
不过，国外贸易商也在努力自救，一方面增加利润，鼓励业务员开拓国内市场，另一方面则削减开支、停工减产。我相信，只要我们克服困难，春天终将到来，花开时节。
温州鞋企老板：400万日元卖掉杭州房子，持有6个多月浙江温州被誉为“中国鞋都”，截至2023年底拥有企业800多家。年出口量8.21亿双的外贸出口鞋业公司。
由于2023年疫情影响，温州鞋企面临很大困难。特别是随着传染病在全球蔓延，外贸出口企业订单锐减，不少中小企业面临生存危机。
刘建业先生是温州市一家外贸出口鞋业公司的老板，他在温州市开办鞋厂已有10年了。 4月2日，他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2023年将是最困难的一年，很多企业将无法生存，他的公司也面临着资金链崩溃的风险。
于是，刘建业卖掉了自己在杭州的房子，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他说，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待春暖花开。
温州鞋都三期，每个工厂都有多家鞋企
图片来源：每报记者余耀峰供图
用温州一家外贸出口鞋业公司老板刘建业先生的话说：
我来自江西上饶，2023年是我在温州开鞋厂的第十个年头。经过10年的努力，目前在温州鞋都三期租用一层厂房，面积1000多平方米，员工近100人。该工厂拥有一条主要生产女鞋的生产线，年产鞋超过40万双，主要出口到南非。
在去温州开鞋厂之前，我在杭州做了5年的服装贸易生意，我的客户主要来自非洲。当时纯粹是交易，资产相对较少，只有中间环节产生价差。有了客户资源和出口渠道后，我开始涉足制造方面。
经过近半年的市场调研，2011年我们带着在杭州赚到的200万元来到温州，租了一间厂房，购买了设备，招了工人，开始进军鞋业制造领域。三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如果您不小心，您的工厂可能会面临关闭的风险。
2014年以来，公司发展比较顺利，每年都能实现利润100万元以上。我结婚了，在温州买了房子。 2023年，我在杭州又买了一套公寓，因为我对杭州有着深深的热爱，并认为有一天我可能会在那里开创一番事业。
现在回想起来，我来温州开鞋厂后，正是温州鞋业发展的最佳时机，鞋城三期面积不断扩大，工厂纷纷建起来。另一个。在这里投资建厂比其他地方都方便，大多数小型鞋厂都是出租的，有的租2层，有的租1层，看你的需要也有。所有原材料均可就地采购，综合成本最低。
来温州打工的人很多，招工人也比较容易。我厂有很多江西、福州的员工，深受他们的信任。
我厂的很多员工从我建厂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工作，有好几对情侣在工作中相恋、结婚。看到他们幸福的笑容，让我想起我们不仅是雇主，更是兄弟姐妹。我希望我的鞋厂继续下去，我希望他们在这里工作直到退休。
谁也没想到，危机来得如此突然。
2023年1月18日，我厂结束最后一个工作日，进入农历新年假期。其实这一天在温州算是比较晚的假期了。我告诉员工，今年的订单工作比较紧张。过年期间放半个月假，2月3日正式上班。
春节期间发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是全国除湖北省城市外疫情最严重的城市之一，也是最后恢复运营的城市之一。我们所有的员工都将在二月份休假。此时，外商多次催促他们，询问什么时候能够恢复生产，但他们都无法回应。
鞋企订单减少，生产线减产。
图片来源：每报记者余耀峰供图
3月3日，员工陆续返回工厂，复工复产。我的一位客户派人到温州鼓励我们现场加班完成订单。
然而有一天，客户派出的人员撤走了。大约在这个时候，海外传染病疫情开始变得更加严重，感染严重的国家开始实施关闭边境的政策。过去6 个月里我收到的几乎所有订单都被取消了。
3月份生产的一万多双鞋准备发给客户，但客户不想要，也没有要求预付款。公司告诉我，即使鞋子到货了，也卖不出去。现在人们的行动开始受到限制，成本最低的选择就是违约。
当然，这意味着还有少量订单没有取消，但我们不知道部分订单是否会照常生产。如果非洲的疫情控制不住，恐怕我的客户宁愿取消合同，不再穿鞋，那样我的损失就更大了。
当一些亲戚朋友得知我的情况后，主动找到我，想让我去他们那里买鞋，帮他们清理库存。然而他们不知道，海外销售的鞋子在工艺设计和尺寸上与国内的鞋子有很大差异，并且不能在国内销售。
一些外国客户也因疫情而面临着独特的挑战。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我的一些付款还没有收到，而且我的仓库里滞留了很多鞋子。这相当于切断了企业的资金流。而且你必须向你的员工和供应商支付工资。
自三月底以来，我一直在半夜醒来。我要思考一个问题，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我咬牙忍，我怎么忍？或者你会放弃你现在的生意，解雇你的工人，卖掉你的机器，及时止损吗？
2023年过完年我就40岁了。在这个纯真的年纪，我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动荡。我有一些朋友是开鞋厂的，所以我会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有一个朋友从事克罗地亚的出口贸易。他的工厂有80多名员工，但所有订单都丢失了，工厂也关闭了。一个月要60万到70万元，没有销售就无法维持生计。转内销并不容易，相当于从头开始，不言而喻，内销的鞋企也面临着不小的困难。
走廊里堆满了鞋子盒
图片来源：每报记者余耀峰供图
在与朋友的交流中，我们了解到当前的困难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困难，但我们相信只有熬过这段时期，疫情结束后才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活下去。一是控制成本，减少支出。我们每周允许员工休息一天，目前是每周休息两天，如果有员工觉得工资被减少了，愿意的话，我们就会减少工资。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强迫他们。但对于未来利润好转时留在工厂的员工，工厂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二是加强适合内销的鞋子的研发，让员工利用自己的渠道促进销售。所有员工都会值班卖鞋。
这是我自己的工厂，我们目前面临着重大的财务困难。和家人商量后，我们决定把杭州的房子卖掉，这大概可以承担我们一半以上的开支。一年。
疫情之下，这对所有企业来说都是困难的，也是我开厂以来面临的最大困难。克服这一点并不容易。这不仅仅是开设在线商店或开展业务。直播卖产品。毕竟像老罗和李佳琪这样的人，在这个国家并不多见。
所以我决定卖掉我的房子，这也是我的投资资产，现在我想在这个领域生存下去，所以我把一些资产投资到我自己的生意上。相信克服困难的企业一定能够迎来春天。
绍兴纺织外贸经理：查尔斯王子确诊后，与他交谈的英国客户直接取消了订单，有4656名客户。柯桥89.3%的贸易企业以纺织纺织品为主，年产值50万美元以下的企业有2000家。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疫情正在全球蔓延，导致一系列订单取消和订单短缺，出口大幅下降。作为世界纺织品集散地，柯桥中国轻纺城的外商成为直接“受害者”。
绍兴柯桥中国轻纺城市场
图片来源：图片来源：每报记者沈明
绍兴柯桥某纺织公司国际贸易部经理自述：
我从事纺织品贸易行业近30年，在这家公司工作近20年。虽然外贸形势出现了波动，但必须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全行业危机。
我公司是柯桥区大型印染企业之一，年销售额8亿多元，员工1000余人，是全国排名前列的印染企业之一。
印染是纺织产业链的中间环节，上游是坯布生产企业，下游是服装企业。我们在自营纺织品海外贸易的同时，还承接大量的生产加工业务。
由于纺织印花行业对精细程度的要求不断提高，我们的纺织印花事业部计划从2023年起直接关闭老工厂，并在指定的收集区域建设新工厂。施工大约需要一年时间。预计到2023年11月投资金额将超过5亿元。自原型生产开始仅过去了五个月。虽然我们公司一开始信心十足，准备加快生产，但可以说，疫情危机对我们公司的打击是多次的。
2023年，我国自主贸易出口将再创新高，达到2800万美元。 2023年1月至3月，我公司外贸出口分别为272万美元、364万美元、20万美元，而以目前的订单量来看，这一领域的收入至少还不够。接下来的三个月将超过三月。
绍兴柯桥轻纺面料生产车间
图片来源：照片提供：赵薇
事实上，2023年整个轻纺城的外贸增长是乐观的，从我们的订单量来看，形势也是一片看好。 2023年前两个月，出口环比增长。虽然恰逢海外春季订单潮，但也受益于自身原材料的改善。自新型冠状病毒在中国蔓延以来，形势一直保持相对平静，生产并未停止，前期订单也相对充足。 2月份，我们迅速恢复印染生产，从外地包车、带回员工，产能恢复了70%。
但3月以来，疫情向海外蔓延，首先是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美国也率先关闭大量门店，导致大量面料订单取消。此后，欧洲各国也全面加强了防疫措施。 3月中旬至3月下旬，欧洲和美国的订单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英国查尔斯王子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之前，他通过与一位英国客户的邮件往来，多次确认了定制产品的问题，并多次确认对方不会取消订单。有。结果第二天，查尔斯王子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后，公司就直接通知公司，由于英国防疫措施收紧，公司将不得不关闭所有门店、生产工厂以及所有员工。即使产品发货了，也没有人能够接收或生产它，因此订单不得不取消。
绍兴柯桥中国轻纺城市场
图片来源：照片提供：赵薇
类似的遭遇在主要出口欧美市场的轻纺城外商中也很常见。很多客户已经缴纳了25%的定金，还想暂停交易，这对客户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压力。例如，我们在西班牙的重要客户之一包括ZARA，这是一个快速发展的世界知名消费品品牌，目前暂时关闭了3000多家门店。
“幸运”的制造商是那些在大规模生产之前确认取消订单的制造商。没有大量库存，损失也相对较小。到目前为止，我们做得很好，但我们仍然有价值200 万至300 万美元的库存剩余。由于面料产品的特殊性，很多企业即使有能力处置库存，在淡季的折旧率也高达70%以上。
据了解，该纺织企业是柯桥区的长期出口冠军，由于其最大的出口市场是美国，订单暂时取消之前已经完成生产。大量订单的取消，直接影响了正常运营。公司的。虽然目前尚不清楚是否已停产，但公司严重的库存平衡正在造成现金流困难，且影响正在向全行业蔓延。
随后的打击来自非洲市场，该市场在男装出口中，除了欧美之外，还占多哥、贝宁、尼日利亚等非洲市场的很大份额。原本欧洲市场出现问题后，只要非洲市场继续正常运转，他们就勉强维持下去，但现在外汇管制严重阻碍了这一进程。
全球疫情发生后，非洲国家外汇储备较低，为防止货币危机，目前政策是将外汇流出限制在每笔交易1万美元以内。出口到非洲时，一个集装箱（产品）价值超过10万美元。由于货物交易不可能收取现金，因此此类业务无法进行，非洲订单必须取消。
其实我们贸易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订单，而是有订单也不接。疫情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比如一些海上货物仍在顺利航行，最新消息是一些货船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未来贸易和出口过程中的物流将不再可能，产品在加工后仍处于库存状态，增加了企业的负担。
绍兴柯桥中国轻纺城市场
图片来源：照片提供：赵薇
目前，我公司专营外贸的纺织印花厂生产线半停，内销部刚刚“喘口气”，资金流开始枯竭。管理团队随后实施了一系列停业、裁员，并决定在向优秀员工支付1800元最低标准月薪的同时，只能解雇部分员工。
负责与客户联系的贸易经理目前最重视的是与客户的“情感联系”。每天我们给客户送口罩而不是订单，每天和客户视频聊天，关注彼此的情况，交谈。我们谈论生活，加深交流。
事实上，在纺织行业，纯贸易公司休眠等待复苏的情况比较常见，只要订单没有正式生产，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我们这样的企业现在还在做这两件事，但如果疫情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行业重组将是不可避免的。
目前对我们来说好消息是我们没有失去任何客户，深入的互动可以进一步加强我们的关系。原有的部分市场份额可能是由于部分企业的退出而导致的。我们可以为他们而战。当全球疫情导致需求端停滞时，我国及时控制住疫情，让生产端时刻做好准备。一旦需求恢复，我认为供应链将是最快恢复的，各种原材料的成本也会下降。对于企业来说，抓住正确的机会很重要。
但困难在于，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测疫情何时结束，需求端能否针对这一情况迅速恢复。另一方面，减少开支。这意味着削减支出、停止工作和削减生产。
上海不锈钢公司外贸经理：问题是发货了还有客户吗上海是中国外贸出口的重要中心，海外爆发疫情对很多人的收入影响很大正在给予。普通贸易业务员。
小王是上海的一名贸易业务员，从事不锈钢出口业务。他在《每日经济新闻》告诉记者，由于海外疫情影响，阿里巴巴国际站的询盘量减少了50%，尤其是来自欧洲和美国的客户询价明显减少。但生意依然强劲。
堆放在仓库里的不锈钢卷
图片来源：照片提供：受访者
上海一家不锈钢公司的贸易工人小王说：
我担任贸易官员已有4-5 年了。我个人觉得目前没有哪个行业比海外贸易更难的了。
下单难、客户收货难、商家收款难。我们的交易人员除了底薪之外还有佣金，所以基本上没有佣金收入。但由于目前欧美疫情严重，市场开拓困难，长期客户需求减少或延迟。
你公司的老板可能也有他自己的担忧。 3月份以来，顾客拒绝付款、取消订单、未收到产品等情况时有发生。一些大客户出了问题，他们的老板很担心。在不锈钢行业，产品由大型国有企业生产，如果客户取消订单，公司将只负责海外销售。昨天有客户要求我取消订单，幸好没有生产计划，我就答应了。
在我看来，我们老板还是有经济实力的，但是很多同事都担心他们会濒临破产。目前接到新订单比较困难，今年收入大幅下降是肯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留住老客户。
记者手记| 他们选择使用一切必要的手段来生存
温州鞋都第三工业园一家外贸出口鞋业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老板一只手抽着烟，另一只手敲着桌子。他苦笑着说，订单消失了，公司陷入困境，他感觉自己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另一位老板表示，疫情期间他的公司四分之一的业务可能会倒闭。事实上，很多外贸公司已经开始裁员或者直接关闭工厂、报废机器、裁员。
然而，在我的研究过程中，我看到了裁员、倒闭的企业，也看到了很多企业借钱卖房来保护自己。
面对困境，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坚持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求生存，让员工能够生存下来，履行对社会最大的责任。
一位普通外贸业务员告诉记者，上午刚刚给一位大客户寄了几百只口罩。 “他们都是陪伴了我们很多年、甚至几十年的老顾客，现在是时候聚在一起取暖了。”
柯桥轻纺城的管理者们没有“空闲时间”。当外贸困难时，一些人转向国内市场，尝试线上直播。询问原材料的采购价格，对于部分产品，如果可以的话，改变生产线，增加口罩订单。对于从“地摊”一路走来的专业营销人员来说，迎难而上闯入市场不是一日之功，也可能不会那么长久。
视觉：刘庆阳
排版：梁小王小静
每日经济新闻